谢星朗任楚老抠捶,不还手。谢岁穗马上过去,站在谢星朗前面,怒道:“你为什么打我哥?他还有伤呢! 我告诉你,即便我们流放,为阶下囚,我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将军府的人。 你滚吧,就算把金山银山给我,我也不嫁你!” 她走到骆笙跟前,跪下,说道:“娘,您不要再考虑把我送走,我哪里都不去,生死都跟将军府的人在一起。” 完全在意料之中!该死的谢三郎,叫他做恶人试探岁穗妹妹。楚老抠又高兴又羡慕谢三郎。 他对谢岁穗说道:“妹妹,你既不愿与将军府分开,我也不能强求。我会一路安排人护送,等待你们早日回来。” 谢岁穗看看谢星朗,谢星朗傲骨不屈地说道:“你那是什么眼神?” “楚大哥,谢谢你,以后我三哥一定会还你的人情。” 楚老抠想问“怎么不是你还我人情”,但是作罢了。 谢三郎把妹妹看成眼珠子,她说啥就是啥。 关键,他才不要谢三郎还人情,他帮这个妹妹,是心甘情愿的! 骆笙原以为谢岁穗这次肯定要送走了,没想到这样一个结局,她又高兴又难过。 “岁穗,娘……” “娘,你什么都不用说,我就愿意陪着娘,不管前路如何,畅路也好,荆棘也罢,只要一家人在一起,生死都如清风朗月。” 虽然辛苦,但我还是选择与家人在一起的滚烫新生。 楚千行把备好的东西拿给谢岁穗,大哥哥一般温和地笑笑,像春日里的一缕阳光,温暖而不刺眼。 他把谢星朗拉到一边,两兄弟专心合计前路。 思虑周全,言行自然,不会给别人留下谈资,没有任何地方叫她尴尬。 谢岁穗很感动,把他给的东西拿过来,看着看着眼眶就红了。 楚老抠给的东西,是一卷被褥铺盖卷儿,外加一个包袱,里面除了一些干粮,就是银票和碎银。 银票全部是最小面额,即一贯钱(七百七十文),好厚的一大沓,银子也都是小小的碎碎的,大约几钱一枚。 而银票下面,是一个专门的布包,一看就是女子常用的,里面装了满满一袋——棉布条(月经带和布条)。 骆笙赶紧把包收好,面上有些热。 楚千行这孩子,真是细心! 若他能娶了岁穗,一定是一位好丈夫。 不过看他面色坦然,估计这些不是他亲自买的,是托其他女子准备的。 才十七岁吧?行事利索又周到,又暖又细心。 这份心真的把骆笙感动了。 可如今,唉…… “千行这孩子细心,他带来的银子都是专门换的最小面额,这在流放途中太重要了。”骆笙道,“这孩子是懂人情世故的。” 不像顾世子,未经生活之苦,心是好的,可万两的银票,在流放路上,怎么花? 这么大金额,通过解差的手买东西,一旦到了他们的手里,还有拿回来的可能吗? 楚老抠娶正妻都被驳回,顾砚辞的贵妾自然也没戏了。 顾砚辞也没有强求,他把银票、那一大包点心塞给谢岁穗,说道:“你若不要,便丢了!” 谢岁穗哭笑不得:“顾世子,这么大金额的银票,我们在流放途中根本不方便花用。一路上,我们进不了城,更没有亲自购物的机会。” 侍卫在顾砚辞耳边说了几句,顾砚辞这才懂了。 叫侍卫从自己马车上的匣子里,把散碎银子和银票都拿出来给谢岁穗。 “本世子失算了,早知道就都换小面额的给你们。” 顾砚辞有点懊恼,侍卫身上他都扒了一遍,才凑出来几十两银子。 谢岁穗这次都接了,说:“顾世子,后会有期。” 北炎军快打过来了,他们一定会在不久之后见面。 顾砚辞又拿给她一个包袱,说道:“路上闷了,你拿着玩吧。” 谢岁穗就要看,顾砚辞不叫她看,谢岁穗也就没打开。 骆笙不想要,谢岁穗笑嘻嘻地说:“娘,拿着吧,有恩以后还呗!” 顾砚辞和谢星晖说了一会子话,两人说了一些形势,因为他是宣平侯世子,又是皇后的弟弟,谢星晖说的基本都是场面话,要么,就是给顾砚辞挖坑。 当然,这些坑不是给顾砚辞本人挖的,而是给皇后准备的。 顾砚辞回去,皇后如果问话,就一定会给陛下挖坑,给那些奸臣挖坑。 将军府大郎,走一步看三步,还要回头算两步。探花郎不是浪得虚名,心眼子绝非谢岁穗这种小八爪能比。 楚千行与谢星朗说了很久,他俩从开裆裤就是好友,此时将军府遭难,前途如何,一切难料。 谢岁穗挤过去,小鼠鼠一样笑着喊:“老抠哥?” 老抠哥?楚千行恶狠狠地瞪谢星朗一眼,后者浑不在意,你本来就是个老抠,喊你一声哥,偷着乐吧! “岁穗有什么话?” “老抠哥,我爹不在了,北炎军十之八九打过来。你在京中的资产能变卖就变卖吧,有可能的话,把生意先停了,资金和货物先收拢。” 她小脸很严肃,楚老抠几乎不假思索就应下了:“好。” 将军府和楚老抠、顾世子的对话,流犯们都听见了,原本都羡慕万分,都以为谢岁穗肯定要离开了。 多好的机会啊! 无论是选顾世子还是那个少年财主,都比流放强千倍万倍。 可是,她都没选! 很多家族都惋惜,暗骂将军府一家子傻货。 谢流烟看着西斜的太阳,心里的悲凉越来越浓厚。齐玉柔,不会来了! 她忽然恨得牙痒。 宁国公府的这场无妄之灾,全拜齐玉柔所赐。 她不能这么走了,她要留下来,活下来,找齐玉柔算账。 那个锦衣少年,要以百万聘礼娶谢岁穗,这个人可能是个巨贾。 谢岁穗不肯嫁,她谢流烟愿意。 整理一下头发,大大方方走到楚千行跟前,谢流烟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,说道:“这位公子,奴是前宁国公府的谢流烟,米奇烘焙坊的东家,奴愿意嫁给你,不需要百万聘礼,只要你许以正妻,奴便助你富甲天下。” 她胎穿十五年,同质化确实有,但是灵魂依旧是前世的独立女性,女追男、表白什么的,她不觉得多难说出口。 她也自信,真能帮助楚千行富甲天下。 楚千行听说过她。他本来就是开门做生意的商人,即便拒绝,也说得很客气。 “承蒙谢大小姐看得起,在下深感荣幸,但婚姻大事,由父母做主,在下不敢私定终身。” “可你不是向堂妹求娶吗?” “那是家父家母允许,叫在下亲自来提亲的,不是在下张狂。” “奴比堂妹年龄更合适,在管理中馈之事上也更得心应手。” “对不住了!萝卜白菜各有所爱,在下心里眼里就只有谢岁穗小姐。” “可她不愿意。” “她不愿意,我不强求。我会一直等着。” “……” 谢流烟再次给他分析利弊,谢星朗难得没骂人,只是眉眼睥睨,看鸡虫一样看她自荐枕席。 楚千行温和又坚决地说:“谢大小姐,对不住,在下与星朗兄分别在即,有要事相谈,可否请你远离?” 这是在光明正大地逐人了。 其他犯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。 而另一边,谢流萤有样学样,走到顾砚辞身边,说道:“顾世子,奴是宁国公府的三房嫡长女……奴愿意做世子的贵妾。” 她到底是个十三岁的姑娘,说出这些话,脸羞得通红。 顾砚辞可没楚千行那么好的修养,他连话都不回的,一甩袖子,对侍卫说:“赶走!” 侍卫马上手握剑鞘,把谢流萤逼退一丈之外。 谢流萤气得一甩袖子,说道:“有什么了不起的,我还不想做妾呢!” 谢楚生气得直喘气:“丢,丢人……” 说话间,远远的,又有几匹快马风驰电掣地赶来,马蹄后扬起一片烟尘。 一辆马车紧随其后。 又有谁家的亲朋好友来了? 老沈氏长舒一口气,一定是相府来人了。 车、马近前。 不是齐大小姐。 不是齐二公子。 老沈氏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朝将军府的人走去。 马车是骆笙的娘家人,快马是谢星晖、谢飞的同僚。 都是奔着将军府来的。 朝堂的事都不好议论,同僚轻轻叹气,说着“山高水远,多多保重”之类安慰的话。 兵部侍郎徐怀信与谢星晖一向关系不错,有些话不好明说。 “逾明(谢星晖的字),路上银票怕是不好用,我给你兑换了一些银子,你嫂子蒸了一些点心,能放三五天……”徐怀信有些哽咽,又强忍着难过抱抱谢星晖,说道,“等你回来。” “谢谢徐大人,多谢嫂夫人。” 徐怀信附耳小声说:“薄卫、董尚义,都是自己人,路上,有任何事,你尽管找他们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