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木匠手握鲁班尺,替同伴周坛童挡下了一击,急忙喝问道: “住手!你们是什么人?怎么会为王富贵区区一个大昭百户出头? 这里面一定有误会!” 想破头他也想不明白,一个背景资料里干干净净,跟瀛洲没有任何联系的世袭百户,怎么会一上岸有这么多本土的强援。 驱动密法化身金刚力士的和尚狞笑一声: “我们是什么人不是你这块砧板上的鱼肉该知道的。给佛爷死!” 每一拳挥下,都仿若一记沉重无比的降魔杵,草木摧折,山石崩裂。 虽说他们几人同为中三品职官,都修到了食气餐霞,烧开体内五庙的境界。 但真正决定胜负的还是各种绝活、异术,而不是单纯的品阶比拼。 不一定谁的品阶高,谁烧开的五脏庙更多,谁就一定更厉害,而且秃驴二世为人,战斗经验远非他们可比。 和尚给自己嘴里塞了一块大补的阿胶,浑身气血奔涌,火力全开,狂轰乱炸,声势骇人。 陈木匠听到自己戏弄王富贵时同样的回答,脸色一阵青一阵白,然后就是恼羞成怒,爆喝道: “木牛流马,开!” 挥手从袖子里洒出一片木头方块,当空迎风便长,飞速变作一堆比人还高的木头牛马。 用槐枣梨青等木,由木匠亲手雕琢,如法至诚,装画毛色,每匹牛马各描粪门,用鞭子一抽粪门便走。 哞!哞!哞! 鞭子挥动,木牛流马集结成群,朝着“铜人”奔涌而去。 虽然当场就有无数木屑崩飞、零件炸裂,也成功让将和尚的攻势为之一阻。 身后的坛童抓紧时间发动反击。 摘下身上最大的一口黑陶骨灰坛,猛地揭开盖子。 里面装的不知道是羊水还是血水,散发出浓重的腥臭味,“哇哇哇”婴儿的哭声瞬间充斥了战场。 就见到坛子里的水液翻滚,然后便有无数猩红的脐带从中钻出来,朝着和尚就缠了过去。 耳畔有一个啼哭声念诵出一段真实发生的历史: “.生子多者,至第四子则率皆不举,为其货产不足赡也,若女,则不待三。往往临蓐贮水溺之,谓之洗儿,建剑尤甚” 这赫然是一只达到中三品境界的邪祟【生子不举,溺杀幼婴】! 锚定赵宋时期的一段悲惨历史,百姓因为交不起身丁钱,养不起自己的孩子而溺杀幼子。 无数溺婴的怨念凝结,这种邪祟对一切能活着长大的成人都充满了憎恨,普通人遇到必死无疑。 无数脐带跟木牛流马汇合一处,竟硬生生挡住了和尚的攻势。 只是外围两百亲军排成一线整齐的队列不断齐射打冷枪,也把他们死死堵在这里,根本就逃脱不掉。 这时,位于战场边缘的王澄也轻松解决掉了那只木郎。 风雷二气闪现,身披紫色道袍的轰隆轰隆只是随手一捉,那木郎就跟死了一样,毫无反抗之力地落入它的手心。 用力一捏,这厌胜物便凄厉尖叫一声烧成了一团焦炭。 “啊——!” 正在与和尚放对的陈木匠立刻被厌火反噬,猛地吐出一大口焦黑的鲜血,脸色惨变。 “不好,我又失手了,王富贵那小子跟靖海王世子身上都有鬼!” 厌胜之术隐秘、威力强,顶级的权贵、后宫的贵人一不小心都有可能中招惨死。 但作为旁门左道的代表,一旦术法被破,后果也格外惨烈。 此时陈木匠就感觉身体僵硬,手脚都好像变成了木头零件,移动起来已经有些卡顿。 心里也对自家时灵时不灵的绝活,产生了严重的怀疑。 这还没完,那个踮着脚快要走到王澄面前的猫脸老太婆见势不妙刚要转身逃跑,王澄一个近身弓步就追至她的身后。 “死!” 呼吸节奏陡然一变,麒麟尚方锏在手,舞动风雷,左右夹击,同击腰侧。 三十六路雷公披风锏·玉带缠腰! 嘭! 电光爆闪,周坛童的这只本命灵鬼当场炸成一团恶臭的阴气。 就算灵鬼死后留下的一群猫脸咒怨自动找上了王澄,也在他身上激荡的雷光中飞速冰消雪融。 这位坛童同样偷鸡不成蚀把米,想吃掉王澄的一身道行用来养鬼,却不小心把自己的软肋送到了他的面前。 不得不跟着陈木匠一起呕血。 气息跌落之后,连养在坛子里的邪祟都开始奋力挣扎反噬主人,有相当一部分脐带朝着他自己卷了过去。 “好机会!” 王澄眼睛一亮,双足分开扎起马步,身体骤然膨胀一圈,单手握锏,上身后折宛若崩弓。 风雷二气化作原型,环绕在他身侧。 刹那间,无形雷劲吸扯周遭一切,连还没有来得及完全散去的黑雾阴气,都向着麒麟尚方锏移动三寸。 仿佛天地巨力都已然加持其上。 中三品以后,职官手中各种绝活异术的破坏力就渐渐超脱凡俗,“天人合一”的境界也越来越重要。 人身小天地,世界大天地。 神道职官只修性不修命,就意味着人类本身存在肉眼可见的上限,如果不借“天人合一”去沟通天地,又何来惊世伟力? “天人合一”的境界越高,职官与道气的契合性就越强,举手抬足便是非凡艺业。 轰隆! 一声炸雷般的巨响,风雷二气在王澄掌心一吐,一点亮到刺眼的银色锋芒,悍然碾碎面前的一切激射而出。 王澄和主战场之间的空气都炸开一个大洞。 法武合一【撒手锏·雷公凿齿】! 此时木匠和坛童两人全都陷入负面状态行动不便,察觉到雷刑天罚般的骇人威压,全都脸色大变。 前者全力催动手中鲁班尺,试图偏移攻击。 后者将一大口鲜血吐入坛中,以身为祭,安抚邪祟溺婴,强行控制无数脐带挡在自己身前。 也在此时,一支亮银重锏当头劈下! 重锏裹挟滚滚电光乱流,从远处看去,犹如一条雷龙坠落狠狠砸入阵中。 肉眼可见的风雷气劲碾碎了身前一切,那些野佛石像四分五裂,连地面都被硬生生撕出一条深深的凹痕。 几乎只在一瞬间,就从王澄脚下蔓延到了两人面前。 陈木匠满头大汗,手中鲁班尺上的“离”字亮起,也点亮尺上一句口诀: “离字临门事不祥,子南父北自分张。房门必主生离别,夫妇恩情两处忙!敕!” 强行借宝物开启简陋的坛场。 好似夫妻本是同林鸟,大难临头各自飞,本来瞄准他的重锏骤然偏折,落向了身后的.周坛童。 后者躲无可躲,只能咬牙硬抗。 轰隆——!!! 血肉飞溅,烟尘冲霄。 等到夹杂着尘埃的黑红血雾微微散开,坛童的整个上半身都已经不翼而飞。 原地只剩下连接双腿的半截身体颓然倒地。 “嘶——!” 旁边没能插上手的那一群嫡系亲军倒抽一口凉气。 “这是雷公披风锏的杀招【雷公凿齿】! 当初老船主就是用这一招在东海上杀掉了徐海。实在是太强了!” 王澄第一次实战,也没有料到自己全力用出来的威力如此惊人,竟然把一个大活人打了个粉碎。 只能说【三十六路雷公披风锏】确实最适合阳身。 不仅有风雷二气相随,还有刚刚得到的天生异相【阴阳手】。 雷法者,天地之枢机,阴阳之造化,正是【阴阳手】最契合的法门之一,一阴一阳,天然就有被动加成。 王澄对这门锏法的领悟,比毛海峰这种所谓的天才还要快。 只是全力实战一次,王澄便觉得自己已经有了一点推陈出新的感悟,当然其中也有这两天大肆派送【恩情贷】的关系。 只是消耗不轻,心光暗淡,脸色也有些发白。 “这一招现在一天也就只能全力用出一次,一招过后战力减半,必须慎重。” 与此同时,小和尚也一把擒住了满脸都是同伴鲜血,呆若木鸡的陈木匠,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。 王澄身上龙衣蟒袍鼓荡,轻飘飘地落到一地碎肉旁边。 抬手一招,光亮如新不沾半点尘埃的宝锏自动跳起落入他的掌中。 【麒麟尚方锏】可是开平王这等上三品在世鬼神用过的神兵,自然也有神异。 不仅坚硬无比,克制妖邪鬼祟,还能随着主人的体型变化而变大变小,连重量都会随之一起变化,最轻细弱牛毛,最重则能超过千斤。 “少船主,你让我抓活口,自己怎么弄得到处都是,这人碎成这样,扫都扫不起来了。” 听到和尚抱怨,王澄连忙道歉: “第一次实战有点手生。 这不是留了最重要的一个吗?足够了。” 和尚身为亲军统领,已经提前知道了王澄和王富贵的关系。 恢复成原本唇红齿白的模样,从兜里掏出一块黑红色的胶状物递给他: “你这身子骨有点虚,来点用中三品大妖怪熬成的阿胶? 昭觉寺里每年剃度受戒的和尚里都会选一位沙弥头、一沙弥尾,这些年不知道攒了多少俊美的和尚,漂亮的女香客却一共就那么多。 贫僧在所有沙弥头、沙弥尾中的业绩都能遥遥领先,全靠了这宝贝,只要一点点就能立刻变回真驴马。 试一试?只要你叫我一声大师。” 王澄想起这批阿胶的来历,婉拒道: “算了,你还是自己吃吧。我休息休息就行了。” 出身东阿县的驴子大妖怪真身战死后也没有浪费,被他亲手剥皮剔骨,用祖传的手艺熬成了正宗的东阿阿胶,比很多十万海珍还要滋补。 尤其是对肾虚、精血亏虚有特效,龙精虎猛都不是个形容词。 原汤化原食,我吃我自己,不得不承认这秃驴确实是个狠角色。 等到尘埃落定,王澄随手打开了那只螺钿盒子。 一片散发着浓重不祥气息的黑红宝光冲天而起,连天色都陡然变得阴郁起来。 【奇货:巫蛊桐木人,汉武帝时期绣衣使者、水衡都尉江充诬陷太子刘据谋反的关键宝物。 专克太子、世子.】